散文:雪小禪| 蓮花✿✿⊱╮
四時長憶 惜君如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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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花
文:雪小禪
圖片:古畫插圖
早晨,照樣去散步,看到賣蓮花的女人。
一車的蓮花,在七月的盛夏怒氣開著。我驚喜地跑過去。
少年時期,喜讀席慕蓉的詩,《無怨的青春》《七里香》,其中一首《蓮的心事》最合我心,而她自己亦畫畫,畫蓮花,畫年輕的女子…
她自己亦種蓮花,去挖泥,用車子往回拖,那時想,種蓮花的女人是怎樣的女人呢?
年少的心,就那樣蕩漾著,想著長大亦種蓮花。
後來喜看畫冊。八大山人冊頁中,總有蓮花,簡簡單單的水墨,卻自有孤獨與遠意,後人習八大隻學皮毛,他無家無國的人,豈是小悲小痛可以學得?
連齊白石先生都嘆氣:早生三百年,他願意為八大山人和徐渭做書童,添火磨墨。
白石先生也畫蓮,畫得活脫,有喜氣,惹了很多人間煙火,卻亦端得可愛。李可染學他,學得不好,他的荷匠氣太足,黃永玉、張大千也畫荷,那蓮花也是他們自己,熱的、溫的,有溫度。
我更喜吳昌碩筆下的蓮花,一副男人樣,錚錚鐵骨,有金石之氣,暮氣也足。畫也一樣,有暮色最佳,清新有暮氣多好。
後人也畫荷,永清人賈廣健,還有李老十,在電視上教人畫畫的郭石夫……賈廣健的荷花彷彿永清池塘的,格局小;郭石夫是從白石先生那裡來,看得出套數;李老十畫殘荷,命名為“十萬殘荷”,一面牆全是頹敗的殘荷、墨荷,只覺鏗錯凜凜透不過氣。
但我仍舊十分歡喜「十萬殘荷」這名字,那麼無關風月,卻又撐著一把長槍刺來,挑開生活面紗——
哪有那麼多美與好?
支離破碎的心到處都是,像那殘荷,又黑又殘又冷,那裡的溫度,是涼的、冷的,蓮花盛開時還是一派天真。真的老了,兀自有風骨凜然,你不喜歡都不行,你不心酸都不可以。
盛夏的時候,去杭州曲院風荷看過蓮花。
詩人說,接天蓮葉無窮碧,映日荷花別樣紅。我對於盛開的、張揚的事物,一向保持戒備與警惕——因內心的清涼與安寧,讓人會更喜歡那些細膩的、震撼人心的動人況味,個人的審美趣味,隨著年齡增長漸次改變、增厚,有了自己固定的樣子。
那些熱烈的、張揚的、奔放的、濃烈的,已經在心中式微,而那些低調的、內斂的、有張力的,像軍隊駐紮在心裡,整齊、嚴肅,有著不合時宜的嚴謹。
所以更喜歡冬天去曲院風荷,整個曲院風荷都是我一個人的,殘荷在冰涼的西湖水中東倒西歪,那些蓮蓬恰如其分的孤單。哦,不用畫了,那就是一幅中國的水墨畫了。
對於荷的另一種感情,是因為我名字裡有一個蓮字。這自是另一番上天美意。
所以,在盛夏早晨,我買下一盆盛開的蓮花,放在陽台上,看它亭亭盛開,水是污的,那污也恰恰好,映襯出蓮花的樸素、貞靜。
我坐在蓮花前,聽著《心經》,它們一字字唱的全是蓮花,而我寫下這些蓮花,那一詞並非蓮花,但是,這樣的下午,於我而言,別緻、動人,甚至覺得這樣到老就可以了,還求什麼呢?
你種下一棵蓮花,在心裡,你告訴你心裡的人,他亦笑了,就說好。
這個好字,便是懂得。
這一枝蓮花,便是無盡得意,一枝入心來。
圖文摘自:禪園聽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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