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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：雪小禪| 求不得✿✿⊱╮

四時長憶 惜君如常

有趣| 有情 | 有光

求不得

文：雪小禪

圖：Eren Özdemir

不相信愛情是求來的。

所謂求婚，求愛，求情......帶求的東西，都帶著茫茫然了。本身沒有定力，沒有足夠的資本，只能求。

求，就是低三下四了。先沒了自尊，當然也就少了個性。失了個性的人，再怎麼也有戲子的成分──為了討好，當然擺出一副她喜歡的樣子。

求的本身，先是扭曲，然後再去演繹。

寶釵是愛寶玉的，一味討好，當然不曾得到寶玉的愛。寶玉愛那有些偏執、有些驕狂的林妹妹。喜歡看她鬧小脾氣小性子，即使這樣，心裡也是高興的──他欠了她的。寶釵再怎麼哄，也是枉然──

男人從來不需要太端麗的女子，都渴望與美女蛇兼妖精糾纏。邪惡的東西，本身就帶著一往無前的力度，從來讓人欲罷不能──比如鴉片，比如愛情。

鐵凝五十歲才結婚，去看冰心老人，老人說，不要找，要等。也是求不得。是求來的嗎？

三毛愛上一個男子，哭著求了又求，求了又求，到底走了。男人有時候特別賤，你越求，他越看不起你──他願意去追求自己中意的女子，這是天性，是雄性激素起作用。根本沒有辦法。

卡夫卡說，愛情是遇到的。

不是嗎？

不早不晚，恰巧遇到。如果你求，你求千年未必能求來。那個來生轉世的故事說，第一個千年，他們遇到，只一個回眸，便錯過了。於是只能化為他腕間的一顆痣。第二個千年，再次遇到，她去求，結果，只是化成他身邊的一隻白狐。第三個千年，他們終於在一起了，因為遇到後，她只輕聲地問了一句：原來你也在這裡呀。

求，其實是一種低姿態了，沒有人格，沒有自尊。求，先是放低了身價，再放低了靈魂－愛，哪裡能求來？

他愛上自己的夢中情人，彷彿前世遇過。於是，一求再求。不得，惱怒，嚴相逼。再不得，動用各種關係去遊說她，她更煩——拂了他的臉，一問再問：「你要不要臉？」他把一瓶硫酸潑在她臉上，兩敗俱傷。

求，帶著悲慘色彩。

而愛情，從來是你情我願。一個眼神，就山崩地裂，投懷抱，你死我活......為了討好她，寧願低三下四，寧願為她洗腳擠牙膏包餃子擀麵條......寧願當她的奴隸。愛情最不需要的就是自尊。

而求，不但失去了自尊，還失去了一種最大的可能──女人片刻的小得意之後，是看輕求自己的男子。她需要去崇拜一個人，需要被這個人統治，需要當一個君王的奴隸──愛情是互為奴隸的，是從來沒有誰是誰非的。愛上了，就認命了。

求來的愛情，帶著施捨－一輩子會居高臨下。永遠帶著施捨的表情，永遠是一副恩賜別人的樣子。

愛情豈是恩賜？一定是你情我願，你願意當我的僕人，我願意當你的奴隸。

求來的愛情，當然不均等。一張嘴會說：「當年，你如何如何......如何跪下來求我，要不是誰誰說清......」這樣的勉強。所以，離開時連心痛都沒有，只是覺得解脫，而那個一廂情願的人呀，仍然傻傻地站在原地——為何，愛了一生，還是這樣一無所獲。只因為，求不得。

求不得呀。不要求－－如果不愛，快快放手。求，降低了自己的段位與身價，反而與愛情背道而馳。

求不得呀，越求越不得。你怕辜負，以為真情感動天與地，總有一天，會焐熱這顆冰涼的心——卻越焐約涼，她的心是鐵呀。哪裡與你肌膚相親？而在她愛的人那裡，她是一塊燒湯了的銅，閃著赤紅的光，明媚動人，浩如春水。

求不得，不要求。

要耐心等待自己的那個人──千千萬萬人之中，一定有一個人在這裡等著你。你不需要求他，在明媚的春天，一個輕輕的眼神，你就能融化所有的想像：原來愛情是這個樣子的。你曾經的萬轉千迴，於櫻花樹下求了又求的那所謂的暗戀呀，哪裡值得一提呢？

愛情，從來是遇見的。或者說，上帝所賜。

這一點，相愛的人都能證明。

那求來的愛，或長或短，總會離散──那本不屬於自己的人，最終總會走遠，因為，她的心，從來不曾給過他。

等到那個人出現時，只輕輕一問，一笑，一個眼神：你也在這裡嗎？

地動山搖。

那一刻，愛情降臨了。

圖文摘自：禪園聽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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